王祖蓝踩过界做编剧 游走于TVB的体制内外

演员王祖蓝还在体制内，编剧王祖蓝已在体制外。 

　　南都讯 在TVB破天荒由“演员”王祖蓝“编剧”的《老表，你好嘢！》，凭着针砭时弊又大放笑弹的桥段，去年在无线收视高达33点，成为茶余饭后的社会热话。今年“老表”续集更名为《老表，你好hea！》，目前正在密锣紧鼓的拍摄中，为无线炮制这款“地道港式喜剧”的幕后班底，是王祖蓝牵头的TVB体制外的编剧团队，有凭《门徒》、《野·良犬》等闻名的安乐电影公司创作总监龙文康，有游走于香港和内地影视圈的全职自由身编剧马焱，也有专注于香港舞台剧、栋笃笑创作的梁嘉杰，还有内地港漂、90后美女编剧吴沚默等。编剧整体“外判”给体制外团队，对于T V B来说是罕见的案例。南方都市报记者日前专访王祖蓝及其编剧工作室成员，解析其如何游走于TVB的体制内外，工作室又是如何继承“新艺城”时期的“奋斗房”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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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内部专业编剧发难：演员王祖蓝，你凭什么“有份”编剧？

　　王祖蓝自从踩过界做编剧后，是非一直不断。

　　2013年1月，《老表，你好嘢！》播出后，以黑马姿态在T V B春节炮灰档跑出，收视居高不下，王祖蓝被质疑“独揽功劳”，引起无线编审团的不满。一位曾经夺得香港电影金像奖“最佳编剧”的无线知名编审在微博质疑王祖蓝的编剧角色：“我很好奇王先生负责编写哪集，亲爱的观众朋友们，可否看完片尾字幕告诉我王先生负责哪集？若找不到，那么以‘有份论’，T V B大概存在数之不尽的编剧。”王祖蓝在微博作出回应：“至于哪一集完全是我编剧的，没有，一集也没有，每一集我只是‘有份’：有份与编剧们度人物关系，有份度每个星期的单元故事，起承转合，有份度每集分场与高潮、笑位与感动位……为什么片尾字幕没有我的名字？我希望观众可以留意到其他编剧。”

　　随后，另一位无线知名编审也在微博发飙，指在创作组部门会议中，“老表”一组的编剧们对祖蓝踩界一事缄默不语，甘弃自尊，他当场直斥无线高层安排不智，让艺员同事以故事主创的身份介入编剧工序，引发同事不满。

　　南都记者了解到，T V B部分编剧对王祖蓝踩界一事的不满在于：“王祖蓝的编剧能力有可能高过很多编剧，但这件事不在乎能力高低，而在乎岗位，祖蓝有自己的班底，还请外面的人回来帮忙写剧本，绝对不能这样做！我们不高兴的是高层在这个时候，一方面加人工希望维系编剧，跟你说编剧有尊严，另一方面，又容许演员加入做专业编剧的工作。这等于给了编剧同事一个讯息：你可以被非专业的取代！也会让制作人不尊重自己的创作班底，有时会纵容演员篡改剧本！”

　　早前祖蓝班底忙于创作《老表2》时，又惹来投诉。有读者向港媒爆料指祖蓝涉嫌与聘请黑工的创作公司合作，祖蓝急发声明澄清，自评光明正大，并指已多番被抹黑，不明白为何同行要自己人打自己人，并表明不排除采取法律行动。对于多次被“指控”，可会觉得是自己踩界抢编剧饭碗，而遭遇不满？祖蓝心态平和地说：“我觉得是误会，我也没有抢饭碗这个打算，只是想百花齐放。大家有竞争，才会有进步，T VB内部有一些良性竞争也是一件好事。而且T V B打开了这个制度，公司接受了(创作外判)，那我现在做的事就是在制度里面允许的，没有抢别人饭碗。”他更打算将工作室继续开办下去，“我希望可以养一批编剧，其实我接下来还有几个制作，也会一直这样做。因为好编剧很少、很难找，我打算长远地做下去，就要养一批很好的编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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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内地早前有编剧炮轰演员改剧本，令创作变味，无线高层担心的是同一点。无线也有几个出名爱改剧本的演员，一位已离巢的W演员，与编剧掐架最多，有次无心一句：“我现在没有空啊，我还要改剧本！”该话传回编剧耳中，整个编剧组就炸起来了，双方几乎在专栏中笔战起来。而一些有天赋的喜剧演员，虽然也跟剧本去演，但本身贡献了大量个人化的喜剧台词和演绎方式，如黄子华、王祖蓝，编剧们也认同他们将戏变得更丰富了。但容不容许“踩界”呢？这对无线是一个两难的抉择。

　　《老表1》时，适逢王维基挖角，令无线走了一大批创作人，人手不够，就尝试将剧本创作外判。所以，这回纯属“意外”，T V B原有的编剧制度仍牢不可破。T V B监管王祖蓝这个项目的欧冠英对南都记者说得坦白：“因为这是关乎T V B整个结构的问题，是制度的问题。我们现在允许这样做是有一个弹性在里面，是因为当时编剧人手不够，这是非常时期作出的一次非常处理，但不要将这件事和编剧专业挂钩。TV B的剧本创作还是以常规团队优先，如果团队够，未必会用外面的团队。”

　　《老表1》的“意外事件”，其实也让高层十分头痛。欧冠英此前就曾忙于到处为编剧组同事们扑火。“有演员编剧，这(在无线)是惟一一次。有人担心这件事会出现偏差，一些资深编审也提出了质疑，我需要不断向手下解释：祖蓝这个project我是有监管的，我有给意见、故事怎么写我有参与，流程和T V B内部编剧一样，做足了程序，他们要先向我们卖桥（段），有一个讨论过程，看能不能吸引、说服到我们。我亦要不断向手下强调，祖蓝不是编审，他只是抛出了一个故事创意，他没有写电视剧的经验，还需要一批资深编剧来帮他，才可以成为一个成型作品。无线确是为他冒了一次险，但祖蓝他们也用《老表1》的收视和回响回应了这些质疑，证明了自己有能力。”到了《老表2》，大家对“演员踩界编剧”一事变得更缄默，不愿再在这个点上说太多。“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，成败论英雄。《老表1》收视O K，就全部收声了。但如果收视不O K，我们是要负全部责任的。”欧冠英心有余悸地说。

　　上下

　　念念不忘

　　回想自己升呢为“编剧”的源起，王祖蓝对南都记者说：“我很早就出来当演员了，但其实我现在更想做创作。如果你创作了一部戏，有10个演员透过这部戏红了，你的满足感会大于自己出名，《老表1》就给了我这样的满足感。”

　　祖蓝毕业于香港演艺学院，他是攻读导演系硕士课程的，已经修满了学分，但是因为父亲早逝、他要挑起养家糊口的重任，得先投身社会，演戏挣钱。但他本身对创作就兴趣很浓，在演艺学院的训练也是编、导、演三管齐下，他主修导演课程，也同时学编剧、演戏，这为他后来的“编剧瘾”埋下了伏线。

　　在无线演员中，王祖蓝算是有点“手痒”，爱动剧本、爱即兴爆肚的一个，演绎喜剧时，一些台词、笑料往往出自祖蓝手笔。“有时导演不喜欢演员改剧本，是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，会影响到别人。但偶尔有那么一集，只有我和另一位演员，只改我俩的戏对别人影响不大，又可以玩得很好笑，那监制就会说：‘给半集你玩玩吧！’我记得《食为奴》第15集，我大玩天山雪莲的笑点，真的玩得很高兴！”

　　必有回响

　　2012年初，无线制作部戏剧制作总监梁家树问起祖蓝，最近有没有好点子？祖蓝想起东莞亲戚的生活及日益增加的香港内地磨擦，觉得这个话题可以入戏，梁家树便认真建议祖蓝提供故事概念，与监制黄伟声正式合作，并拉他参与编剧会议，与职业编剧们一起商量新剧的人物关系、商量每周的单元故事、每集的分场与高潮、笑位与感动位……后来祖蓝更大胆拉来演艺学院的师兄弟龙文康与马焱，几个创作主脑晚晚关在工作室中，埋首编写《老表1》剧本半年，其间祖蓝更推掉了不少幕前演出工作。

　　这样的创作班底，在无线是破天荒第一次，演员当上编剧已十分罕见，无线将编剧外判也属首次。龙文康当初也感到惊讶，他说：“以为祖蓝只是在吹水，因为大家都知道T V B一向没有这样的做法，很少会给外来人掺一脚做编剧的，我们也很难打破别人公司的做法。但是祖蓝说不是这样的，T V B说可以试一下噢！”其时正逢王维基向无线幕后发起大挖角，电视台闹编剧荒，T V B节目发展分部经理欧冠英向我们道出缘由：“因为当时不够编剧人手，而祖蓝是演艺学院出身，他有个底子在。但他不是单枪匹马，他有一套班底，都是有20多年经验的编剧老手、资深创作人帮他的忙，有些还是T V B出身的。所以我们不是在卖演员变编剧这个点，而是有客观原因存在。”

　　台前幕后

　　由王祖蓝牵头的这间编剧工作室，远离无线电视城，成员由祖蓝在演艺学院的同门师兄弟组成，若追溯得更远，他们早年都曾在T V B当过编剧，离开体制后自各精彩，有的做电影，有的写舞台剧，有的以自由身编剧走南闯北，因为祖蓝的“三顾茅庐”，他们又重新走到了一起。祖蓝为我们一一介绍工作室的几大“巨头”。

　　“龙文康本来在安乐电影公司做，是江志强先生旗下的一位创作总监，他写电影很厉害的，《门徒》就是他的代表作，他的剧本包含很多社会讯息。他之前没有写过电视剧剧本，我和他出去吃了几次饭，他说要大家聊得来、有共同理念才能做，而不是为了赚钱或出名。后来发现大家的理念很一致，就是希望剧本关乎现实民生，又能多点幽默，每一集都热闹，有笑有泪。而且大家都是学院派，在编剧语言上也很一致，便一拍即合。”

　　“马焱本来写很多内地剧，他以前也在T V B当编剧，所以他在电视剧的结构上可以提醒我们很多东西，而且他也可以推进我们的进度。”

　　好笑到没朋友的栋笃笑高手+珠海来的90后萝莉

　　“《老表2》班底新加入了帮我写栋笃笑的十仔梁嘉杰，他是搞笑高手，又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，一个很有艺术家性格的编剧，我请他出来，他说要先祈祷：‘我要听听神的意见，看看他是不是要我过来’。请了很久才肯出山。十仔是即兴型编剧，他坐在这里吹水，随时可以吹出一些笑话来，而且很好用。”编剧队伍里，还有一位来自珠海的90后女孩吴沚默，她在香港浸会大学读电影，认识了马焱，“他们写《老表1》的时候会问我，内地人说话是不是这样的？我们这样写内地游客的对白地不地道？我就会告诉他们。后来我也加入了。”《老表2》发展出多条新的感情线，四个港男编剧笑说，爱情戏多亏有沚默，让剧中渗入女性的角度，“男人写爱情，实在太荒谬！比如一场男女主角的感情戏，这个女生应该有什么反应呢？我们四个麻甩佬聊来聊去都觉得很荒谬。所以要加入一些柔性的东西，从沚默身上，我们可以多方面吸收不同的角度。”

　　工作室复兴了“新艺城”时期的“奋斗房”做法

　　这个“70后大叔+ 80后小哥+ 90后萝莉”的编剧组合，意外地擦出了不少火花。几个人白天各有各的工作岗位，晚上下班之后，他们全部关在一个房子里，每人一部电脑放在案头，有人上网看新闻，有人查阅报章找线索，有人埋头苦度台词，当然少不了点外卖或送自家汤水点心慰劳同事的好伙计。祖蓝笑说：“我们的工作室就会跟回以前香港电影黄金时期的‘新艺城’的做法，我们叫做‘奋斗房’，几个人关在一个房间中，一起聊点子，一起碰火花，一起熬通宵，还练就了一边睡觉一边想点子的特异功能，有时候一班人一边打边炉一边吹水，你扮A角讲一句，我扮B角回一句，很多对白便是如此出来的。大家在一个开心轻松的环境下，做一个很紧张的工作，为了《老表2》，我们年初一、情人节也闭关度桥，关足了一年。”至于自己，祖蓝说：“不想用‘编审’这个名号。我这一次希望让一群编剧可以走出来，我不需要再拿这个名了。所以这次我会署名‘创作’。”

　　答疑解惑帖

　　这班“奋斗房”的战友，比起TVB职业编剧的创作过程，有何另类之处？祖蓝说：“我觉得我们最着数的是时间，我们一年只需要做一个剧本，所以我们有足够的空间去玩创作；而他们(TVB编剧)是全职的，一年要交几件货(剧本)，这样说好像对他们不公平，但有时真是有点无奈的，不一定是剧本或者编剧无料到，是流水作业的模式把人才榨干。个个都忙，谁会花一年时间慢慢度桥？用这种节奏来工作，编剧是会将自己玩死的。”

　　可以不按TVB编剧制度

　　TVB的创作架构，通常都是一个编审带着几个编剧坐在一起，谈好故事大纲，度好分场，然后各自回去写自己的那一部分，写好交回，编审再作修改。这个制度在TVB运行多年，一个剧本可以快速地被生产，但故事可能永远依循一般 TVB剧轨迹而行，对白情节因循守旧，开篇或者结局一集或许会打点鸡血，中间十几集永远平平无奇流水账，这些近年TVB剧集为人诟病的原因，都是因为这种刻板的“集体创作”而生。

　　早年曾在TVB当过编剧的马焱和龙文康，对TVB一直传承的规章制度，亦深有体会。马焱说：“TVB本身有一个制度，这制度可以保障TVB的运作，编剧每年写出稳定数量的剧本。我们工作室这一种形式其实是比较自由的，和TVB最大不同是，我们的创作期要比他们普通一部剧的创作期长很多，因为我们自由，可以想到点子就写，想不到就放下，各自做手头上其他工作，回头再聊。我们不会有一个框架框住自己，这样可以释放编剧的思维。不过，可能其他TVB编剧来到我们这里，也未必会这样想呢。”

　　龙文康认为工作室里没有论资排辈，就少了“宫斗”，多了和谐。他说：“一来我们有朋友的底子，大家有共同语言，聊得开心，编剧和编剧之间没有那么多矛盾争斗，我说了一个点子你又觉得不行，你看我不顺眼，我看你不服气，这样很影响编剧的创作；二来创作的时候，我们很长很长时间关在一个房子里，我们很有默契，知道彼此的强弱项，可能搞笑的部分马焱行，那就他来吧，而那个有戏味、有温情的部分，我掌握得比较好一些，那就我来写，我们会取长补短。有了这种信任和默契，工作起来就会简单很多。”

　　谈到现在的港剧、TVB剧经常被观众投诉，一时被轰抄袭，一时被轰创意不足，一时被轰剧本沉闷浪费了好演员，编剧总是首当其冲被骂的那一个。祖蓝感到痛心之余也有点不忿：“我没办法改变整个TVB，TVB不是我的嘛，我不在其位。那我能够做到的就是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，希望可以多创作一些争气的作品。TVB开始外判创作是一个好的制度，只要是好剧本、是精品，TVB就应该拿回来，这样也减轻了原本这里全职编剧的负担，他们会有更多的时间去创作精品。”